本文旨在研究人的行為、習慣和工作模式對辦公環境設計的影響。

“建筑是簡單的，只需要一些鋼材、水泥和玻璃等材料，但有了人之后就不再簡單了······”     —— 吉姆·丹利（Jim Donnelly），BHDP建筑公司前總裁

人們已經開始關注環境中的細節：時髦的裝飾、充足的光線、與自然的接觸、博物館級別的藝術品……你一定不會想到這是一家律師事務所

過去二十年間，辦公場所的設計一直圍繞著建筑所在的社區進行。從20世紀60年代到本世紀初，人們非常重視建筑周邊的情況，但對在其中工作的人身處昏暗的格子間，在白色的燈管下工作的現狀卻沒有足夠的重視。這種基于建筑的設計不斷強化著刻板的層級化企業文化，與走向未來的步伐格格不入。21世紀以來，舊的商業模式逐漸被以團隊、創新和速度為主的新模式所取代，辦公空間隨之改變，一方面變得開放、自由、通暢，另外一方面人員更加密集，聲音嘈雜，使人無法集中注意力。開放還是封閉？協作還是私密？外向還是內向？成了人們爭論不休的問題。正如丹利所說，建筑本身是簡單的，但有了人之后事情就不再簡單了。

辦公空間設計的兩種主要思潮

如果空間能夠影響人們的行為，或者在一定程度上強化某種行為，那么就應該能夠通過辦公空間的設計，達到某種預設的目標。為了實現這一目的，設計界產生了兩種思潮，代表著人們對當代辦公空間設計的不同看法。一種是“告訴他們將會得到什么”，另外一種是“讓他們選擇自己想要的”。兩種思潮都強調，要使領導者和員工都能盡快適應新環境，讓他們更為順暢地在新環境里工作，不再為未知的未來而緊張。

“告訴他們將會得到什么”，意在與公司的需求保持一致。以通知或通告的方式，告訴員工新辦公環境的設計方案，而員工并不參與設計。這是以往企業層級制度的延續。而另外一種思潮則是“讓他們選擇自己想要的”，追求的是用戶的參與和民主性。設計團隊會積極采納人們的意見，通過設置“活動區域”等方式解決某些想法上的沖突。兩種思路各有特點。

人類神經系統和行為方式是數百萬年以來自然進化的結果

然而不容忽視的問題是，前一種思潮相對專治和死板，只是主觀地把設計方案帶給使用者。第二種則較為平等、民主，但卻多變、很難達成一致，不利于創新。兩種思潮都面對同一個問題：我們設計的是一種工作空間，有的人需要團隊合作，有的人需要獨立思考，而這兩類人卻需要在同一個屋檐下工作。這是問題的核心所在，每位員工都有自己的偏好，不同類別的偏好決定了不同的工作方式，不同的工作方式則決定了不同的辦公行為。

人類神經系統和行為方式是數百萬年以來自然進化的結果。行為經濟學者認為，人們擁有兩個認知系統用來選擇自己的偏好。第一個系統是清醒和理性的，每當面臨不確定性時，就會作出最為明智的選擇，如在選擇上哪所大學時就是用這一系統。第二個系統走的是念舊風，堅持選擇舒適和熟悉的，如在日?；顒又杏脕磉x擇早餐吃什么等，正是這個系統決定了大多數的行為。

第三種思潮的產生及其價值

隨著國際化和移動技術的發展，問題變得更加復雜。在過去的辦公室里，一個人身邊的環境影響著他們的行為，但這個環境相對比較簡單。現在，人們往往與很多素未謀面的人進行互動，視野無限擴大，外來的因素影響著他們的世界觀、工作態度、活動范圍和閱歷等，進而影響他們的行為。

設計師和經濟學家都會利用既定條件下的模型來預測人們的行為。在前者看來，這些模型是物理條件的縮影，排除了實踐中的一些缺陷，便于迅速做出選擇。類似的是，后者的模型則低估了人的變化因素，認為人們都會基于對自己的最大利益而采取行為。

但是，過去40年間一種新的經濟學思想出現了：行為經濟學。在丹尼爾·卡曼（Daniel Kahneman）和諾貝爾獎得主里查德·泰勒（Richard Thaler）的帶領下，學者們開始關注人們在決策時的非理性行為。人們的行為并非像想象中的那么可以預測，似乎在前文提到的兩種思潮之外，又產生了第三種思潮。

既然大腦有主動和被動兩種模式，那么不同的空間暗示就會產生不同的效果；有些暗示很直接，有的相對間接

行為經濟學者眼中的人是原汁原味的，他們會理性分析自己面臨的短期和長期選擇，有針對性地采取行動加以應對。然而現實中這是非常少見的，人們總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和探索世界的經驗。他們總是存在某種期望，依靠自己的經驗指導決策，借此減少生活中的不確定性。準備地說人們喜歡簡單，霍默·辛普森（美國動畫片《辛普森一家》的主角之一——編者注）就是短期滿足型行為的代表。他告訴我們，最省力的途徑是最受歡迎的選擇。

同樣，所謂的可預測性是令人生厭的理想主義。相反，很多人不斷通過各種新的方法迅速得到問題答案。讀書、看電影、與陌生人聊天、上網等，都可以增加選擇機會。過去驚喜是種獎勵，如今它們很容易獲得。

由于人們的行為越發不可預測，根據他們的行為進行空間設計就更具挑戰性。辦公室員工對提供給自己的選擇進一步了解之后，采取的行動卻各不相同。那種“按照通知進行設計”的方法被扔到了窗外，設計師們必須縮小選擇面，保留那些能夠長時間統一照顧到大多數人和公司的方案。幸運的是，我們還有第三種思路可以選擇，那就是“為他們建議可能的做法”，不要告訴他們想要什么，也不要給他們提供一大堆選擇，而是引導他們走向既定的方向。

實現行為改變的第一步，是給人們提供更多的選擇；第二步是指出這些選擇可能滿足不同的需求，鼓勵人們有針對性地加以利用

在不斷變化的行為經濟學思維中，有很多專業術語用來形容設計師、規劃師、政策制定者、商業人員和政客們想要對人們行為的影響。有時稱之為“選擇設計”，有時被指為“自由主義家長作風”。無論如何，其前提都是設計師們能夠利用細小的設計方法，引導人們的行為向預定方向發展。

在辦公空間設計領域，行為經濟學者提供了兩種思潮之外的第三種選擇：融合第一種思潮的強制與第二種思潮的民主。因為他們知道，人們有時會采取非理性的行為，對自己、他人和公司造成傷害。因此得出結論，人們的行為是不可預測的，要為他們提供有限的選擇，引導他們做出有利于自己和公司的行為。